“李瞳,你提供的这张名片对我们的调查帮助重大。这个名为蒲天瑶的妖以前从来没有在天师协会的任何档案中出现过,并且对她留下的种子进行核酸序列分析,她的DNA序列和现代的蒲公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区别,由此可以推算,她出生于1200至1400年前。”
“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觉得她和绿阳组织的关系应该非常密切,甚至极有可能是其主要成员之一。我们会随时随地继续观察绿阳组织的动向,作为协会的一员,我希望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另外,入学之后的生活还算愉快吧。别忘了开学以后,协会这边的课程也不能落下哦。”
“……”
李瞳趴在桌子上,目光呆滞地读完了短信的内容,将这段由好几条短信组成的信息拖到了手机屏幕右上角的小垃圾箱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周的时间又过去了。阿超的腿早已消了肿,从医院回到了她的小树屋里。
而在了解了阿紫不能战斗的原因后,祁黄鹤通过运作,让天师协会出资替他们家买了一张全新的单人床。没有了寄生物的问题,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至于小兔嘛,在阿紫体内寄生并且战斗对她而言确实不是易事,之后她也是一连睡了几天,不过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不知怎的,睡到新床上的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高的兴致,甚至有些不爽。
李瞳家的三只妖大体上都平安无事,可是天师协会就没那么轻松了。
在树妖袭击事件发生后,协会的高层严厉批评了当天那些与会天师的不作为,以至于使协会受到了相当大的经济以及名誉上的损失。虽说所幸这次事件中没有人员伤亡,但一屋子的天师被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小妖戏弄得团团转,一顿处分肯定是难以避免的。
同时,由于天师协会的大楼楼体损坏严重,祁黄鹤他们暂时迁到了一个更接近市中心的地方办公。这时,李瞳被告知天师协会的办公处其实不止一个,只是因为祁黄鹤好像不太喜欢也没必要经常到其他几个地方走动,因此之前李瞳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段时间里,祁黄鹤也给李瞳传授了一些最基础的天师应当掌握的内容。
其实天师这个职业虽然需要妖作为搭档,不过并不是完全依靠强大的搭档来执行各种高难的收妖任务,他们自身也必须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而在天师所拥有的战斗能力当中,最基础也是最经济实惠的,便是画符了。
这是绝对需要长时间练习的事情。拿着祁黄鹤提供的符纸和朱砂,照着那些已经画好的样板,李瞳盯了好几天,却只画出一堆像贪吃蛇一样杂乱无章的图形。在阿紫和小兔的爆笑声中,李瞳明白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项颇具技术含量的技能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还并不是最近最让他闹心的事。
之前,在刚遇到小兔那会儿,因为手臂意外受伤的缘故,学校免了他的军训,并额外给了他一周的假期来养伤,这给了他一种依然处在暑假当中的错觉。
然而,随着胳膊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开学第一周的时间也所剩无几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刻到了。
背起沉重的书包,穿上款式比楼道口大爷的背心还要古老的校服,再换上目光涣散、嘴角下垂、眼神忧郁、双腮松弛,总的来说就是生无可恋的表情,李瞳迈出了家门,极不情愿地踏上了上学的路……
要知道,虽然李瞳不同于那些近乎仇视学校的不良少年,可是对于学校这个地方,他同样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多年以来,他因为没有父母的问题而受到的嘲笑和蔑视,百分之九十九都来自于这个地方,这种心理阴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渐渐地,他对学校本身以及这里传授的知识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上课不怎么听课,也不愿意跟同学老师说太多话,成了一个大家心目中的怪人。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鬼使神差地考入了W市的一所师范院校。虽然是没什么前途而且管理得和高中差不多死板的专科学校,不过本着资源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他还是注册了学籍,成为了一名大学生,没有像王茜那样不到二十岁就走上社会。
不过当然了,大学生活可没有童话中那么美好。李瞳本来就没有认真听课的习惯,加之之前已经缺了一周的课,现在坐在课堂里,看着前面老师唾沫横飞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基本上就跟坐在佛堂里听僧人念经的感觉差不多,除了昏昏欲睡,再无别的感觉。
这样的大学生活,完全就是把宝贵的四年青春喂狗了嘛……
李瞳用课本挡着脸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心中默念着下课的时间。此时,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就是每天去街道上捡垃圾,也决计不会再选这条路了。
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扩展到了前方,一条翠绿色的麻花辫,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咦?这个绿色……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抬起头,定睛一看,突然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是王姐家的胡萝卜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教室里?而且还穿着这家学校的校服……难道说……
李瞳迅速回忆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忽然想起早自习时班主任点名的时候,好像点到过一个名叫“胡小蝶”的女孩子。按照这样的展开,好像任何事反倒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就在李瞳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包围中兀自凌乱的时候,下课铃声不失时机地响了。
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收拾课本,一不小心就对上了李瞳错愕的眼神。
“你……你是邻居家的哥哥吧!”那女生一下子就认出了李瞳。想当初,她刚刚化形的时候,李瞳恰好就在现场,她对他印象深刻也是情理之中的,只不过后来由于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因此直到现在,李瞳都不清楚她在王茜家里具体过得怎么样。
“之前没怎么注意过,就是听同学们说我们班有一个叫李瞳的人请了两周的假,还以为会是一个很社会的不良少年呢,没想到居然会是……”
“啊?不良少年?在你们心里我的形象是得有多垮塌呀……”一脸黑线的李瞳无语道,“话说……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吗……”
“姐姐没有跟我提起过呢,只是知道对门的哥哥心很细,人也非常善良,姐姐和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胡萝卜见李瞳确实挺和善的样子,便打开了话匣子,“对了,我的名字叫做胡小蝶,平时的话叫我小蝶就好。”
“哦……”李瞳看着她一脸单纯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不良少年这个问题,“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因为姐姐叫我来上学啊。”小蝶很自然地答道,“爸爸妈妈说,家里有一个文化人比没有好,所以就支持我读书。我的样子好像只能先勉强报到这里了,初中以前的课程,我也有在看姐姐以前的教材自学。早就听说过你也要在这所学校上学,只是没想到,会分到同一个班级呀。”
“哇噻……这么上进的吗……为什么我突然有了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李瞳瞥了一眼她手里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又联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昏昏欲睡的状态,一股罪恶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李瞳早就知道小蝶已经顺利融入了王茜的家庭,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对她视如己出到这个地步,竟然还能通过运作让她直接来这里上学。所幸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家伙没什么心机,要不然,会在学校里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也不好说……
“对了,今天放学以后,可不可以请你到姐姐工作的地方去一趟?”寒暄了一阵之后,小蝶突然说道,“这段时间,姐姐每天下班的时候好像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是工作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可是第二天,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晚上放学爸爸妈妈不让我在外面乱跑,而我知道你的时间比较自由,所以,我一直想让你帮忙去看看姐姐是怎么了。本来我想如果遇不到你,这些天我也会去敲门的,不过在这里遇到,就直接拜托一下好了。”
“诶?你说王姐有什么麻烦了?”李瞳好奇道,“确实有一阵子没遇见过她了。她的人缘不错,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为难她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小蝶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忧虑,看样子她所言非虚,“就拜托你去看看姐姐好不好?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她憋坏身体的……”
“嗯,反正放学以后也没什么事,那我就顺路去看看吧。”李瞳说,“对了,那一会儿你把王姐打工的地点告诉我,我去帮你找她聊聊。”
“那太好了!”小蝶闻言,兴奋地叫了起来,“虽然没有去过,不过姐姐跟我说过工作的大致位置。我记得好像是在……”
……
虽然口头上将探望王茜这件事答应了下来,不过头一天上学的李瞳并没有想到,这里放学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晚得多。
晚上最后一节课结束以后,李瞳走出教学楼,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早已亮起了点点星光,一轮明月悬在天边,似乎是在指引着这些迷茫的学生们回宿舍的方向。
“快十点了啊……”李瞳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顶上的大钟,无奈地摇了摇头,“幸亏天师协会的工资不算低,要是还按照以前那种模式生活,估计不出一个星期我们全家就得饿死……”
不过这个时间,王姐的工作应该早就开始了。现在去找她应该正好,这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吧。
于是乎,李瞳按照小蝶的指示,踏上了前往王茜工作地的路。
在路上,他一直在想关于小蝶的事情。既然妖可以进入学校上学,那么可不可以让小兔到师范的附小来就读呢?如果可以的话,对于王叔认识的人脉而言应该很好解决学籍的问题,请他帮这个忙应该也不难。
而且一起上下学的话,应该也不违反管制的条件,祁黄鹤那边也不难说通。
这个孩子总是宅在家,性格有点孤僻,对人类好像一直都抱有一定的敌意。要是能在学校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甚至有几个朋友的话,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唉,话说我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熟悉的地段,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闹市区。
在这里,虽然已经是夜晚,但大街依然被无数的彩灯点缀的通透明亮,再加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路边商店中传出的嘈杂声,让夜间的街市恍若白昼。
李瞳之前从来没有到这一带来过,因此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还是非常震惊的。
王姐每天工作的地方原来竟是如此的繁华吗?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这样的地方,那些思想龌龊的家伙应该也会比较多吧……
想到这个,李瞳突然开始有些心慌。闷闷不乐……该不会是被什么猥琐的老头子盯上了吧……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要真遇到这种情况,那还了得……
李瞳不敢多想,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与不安,连忙紧走了几步,希望能尽早确认王茜的平安……
又穿过了几条街,终于,李瞳来到了小蝶所说的地方。
这附近只有一家兔耳咖啡厅,这种非主流的店铺即使是在市中心也是非常显眼的。李瞳一眼就找到了它,但仅仅是远远望去,就见得有几个着装妖艳的大姐姐在门口招揽客人,这让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出入这种风月场所的,还能有什么好人不成?不行,以后必须得跟王姐谈谈,不能再让她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工作了!
走近那里的时候,一股人工合成的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李瞳熏个跟头。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女性身上惯有的气味,她们喜欢往身上喷很多奇奇怪怪的香水,可能就是为了掩饰身上某些她们自认为不堪入鼻的体味吧。但李瞳打小就觉得,闻这种气味还不如去闻垃圾场的腐臭。这种不自然的气息,在他眼中一直以来都是可鄙的。
相对而言,阿紫她们身上就从来没有这类气味。阿紫的体味是一种清香而带有一些淡淡甜味的气息,阿超则更像是刚刚割过的草地上常有的气味,小兔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有些类似清晨刚刚采下的蘑菇,不过这些都是大自然的气息,闻起来都能令人身心放松,愉悦。
至于跟他从小就认识的王茜,李瞳还真没注意过她身上的味道。不过如果在这种环境里沾染到了那些恶心的人工香料,那可真的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李瞳愈发的不敢犹豫,连忙紧走两步来到了咖啡店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店内的环境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李瞳紧皱着眉头,无视了周围一些女仆们对他虚情假意的问候,径直走到了前台。
“您好,那个……麻烦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王茜的员工?我有事想找她一下。”
“哦?你说小王啊。”前台的接待员也是一个头戴兔耳装饰的女仆,她正在帮别的客人调酒,听到李瞳的问题,似乎完全没有经过脑子,头也不抬地说,“她今天没空,有客人今天包下她了,她需要陪人家一整晚的。”
卧槽!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不得了的消息!
李瞳急了,正准备继续追问,可是这时,在旁边一条五彩斑斓的回廊里,突然传来了婉转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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